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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還君明珠雙淚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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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知遠卻繼續專註地望著畫中美人,“我有的是時間等她長大。”

“王爺,那孩子絲毫不像舜華,就算長大也絕不抵舜華的半點姿色!”蘇逢吉不住地勸說著。

劉知遠卻“噌”的一聲收起了卷軸,瞪著充血的眼眸發狠地說:“我既然得不到舜華,就必須得到她的女兒!”

蘇逢吉後面的話戛然而止,他知道但凡是劉知遠決定的事,便無人能改變,蘇逢吉除了癡癡地望著桌上的卷軸,他恐怕再無別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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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逢吉尚記得就在一年前,“舜華,你等我,以後我定會給你一個名分!”

“嗯,我等!”舜華的眼眸彎成一條細長的弧線,烏玉般的眸子暗藏其中,猶如蘆葦蕩裏的點點螢火,雖不刺眼卻閃爍搖曳人心。

蘇逢吉將手伸進她綢緞般的長發間,根根細發滑過他的指尖,暗香縈繞,著實醉人千百度,“舜華,這些年實在苦了你。”

舜華揚起嬌媚的臉龐,“舜華既選了你就不怕苦,倒是尤裳,至今也不知誰是她父親,只怕以後……”

蘇逢吉粗糲的雙手恰好將舜華小巧的臉龐盈握於掌心,“我知道委屈了你和女兒,可再等等,等到時機成熟。”

這一等便是陰陽相隔,他有家有妻有子,她卻背負所有,落的死無葬身之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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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承訓哥哥,等等我。”印尤裳從後面跑過來握住劉承訓的手。

劉承訓的心咯噔一下,本欲抽手,她卻毫無忌憚地眉開眼笑,一片花瓣粘在她的發絲間,淺黃色的花粉星星點點地抹在她的外衣上,如寶石粉一般鮮煥。

“崇善寺?”印尤裳好奇地張望著。

崇善寺內的香客絡繹不絕,鼎內的烈焰焚燒得煙熏彌漫,巨大的金像壯麗懾人,劉承訓同印尤裳圍著寺廟閑逛,崇善寺外有一棵極大的老銀杏樹,扇形的樹葉翠綠中透著微黃,粗壯的枝椏橫斜,銀杏樹枝上掛滿條條紅帶子,明亮的紅絲帶同滿樹綠葉攪在一起,迎風舞動纏繞飄蕩,甚是鮮艷。

“小姑娘,買根紅絲帶吧?”一旁老者的手臂上搭著成段的絲帶,“這是作何用的?”印尤裳轉動一對明眸,凝視著老者遞來的紅綢,“拿絲帶系在這老銀杏樹上,許個願就能實現。”

“什麽願都可以嗎?”印尤裳低聲問道。

老者咧嘴笑了起來,“當然了,只要心誠都能實現!”

劉承訓向來不信這些玩意,拽著印尤裳準備離開,她卻眨動著修長的雙睫,渴望地盯著老者臂彎裏的紅帶子,劉承訓上下搜索衣衫,半晌找不出銀子。那老者倒是眼尖,緊盯著劉承訓掛於寶藍織錦間白玉扣帶下的玉佩不放,“要不,小公子就先拿這玩意來抵押,等取了錢再換回來,反正我是常年在此賣紅帶……”

劉承訓未聽他說完,便取下玉佩,一顆小巧的珠子恰好從他腰際的白玉扣帶間落下,“咦,這不是我的耳墜嗎?”印尤裳慌撿起落下的耳墜,順手別在空缺的耳垂上。

“原來是在承訓哥哥的手裏,我還當是丟了呢。”

劉承訓望著小巧的碧玉耳墜物歸原主,倒有些不舍地張了張嘴,終還是合上了。

老者一拿到玉佩慌趁機溜走,急促地竟丟下一堆紅絲帶也不要了。印尤裳的個子較矮,她還夠不到樹枝,倒是劉承訓左足輕輕一蹬,右手抓住一根較低的樹枝,借力彈起,輕易攀上了最高的枝頭,這根枝椏位於樹頂,位置太高以至沒有絲帶懸於此處,劉承訓將紅帶牢牢地捆在上面,打了個死結方輕跳下來,“許願吧。”

印尤裳仰望著樹頂緊裹在枝椏上的紅帶不禁嗤笑,旁人皆是將絲帶掛於枝上隨風飄蕩,劉承訓倒將它全纏於樹頂,唯恐會被刮走。

印尤裳雙手合十,唇畔勾起一絲淺笑,“我希望能和娘,承訓哥哥永遠在一起。”

她的聲音很小,劉承訓卻聽得異常清楚。

她居然將他同自己最親的人列於一起。

連生母都不曾寵愛過他,她居然將他看得如此重要!

銀杏葉同紅絲帶在她身前舞動,她虔誠地合上眼,密密長長的睫毛如一只小手遮在眼瞼前,一陣風吹來,滿樹紅綠交織妖嬈地搖曳著,幾縷青絲從她的髻上滑下,發間的木槿花瓣也飄落在她的衣衫上。

劉承訓忽然覺得她很美,不是漂亮,就是美,與同齡女孩不一樣的美,猶如一幅潑墨的山水畫,這一瞬的她,簡直美得俯仰百變,難畫難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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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北平王府,劉知遠將印尤裳叫了過來。

“你可願留在這府內?”劉知遠伸手托起印尤裳幼小的臉龐。

她楞了許久,竟惶恐地道:“我不知道我娘在哪裏,但她肯定會想我的。”

劉知遠的眉頭微微一皺,心間湧出一股撕裂的痛楚,他勉強沖她擠出一絲笑,“不會的,你娘知道你留在這裏,會很開心的。”

印尤裳畢竟只是個孩子,她瞧著劉知遠叵測的神色,輕咬了下唇,露出小截白齒,“留在這裏,是不是就能永遠和承訓哥哥在一起?娘也可以來這裏住?”

劉知遠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,爽朗地笑了,“當然了,只要你願意,即刻就能在這府內得到名分。”

印尤裳不知名分為何物,她只知有承訓哥哥和娘陪在身邊便是最大的幸事,竟淺笑著學丫鬟拘束地行了禮,“謝,謝過王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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尖銳的箭鏃在日光下閃著凜冽的寒光,嗖一聲,白翎箭剎那穿透靶心,安城高喊:“好!少爺的箭真是越來越準了,若再加以練習簡直可以和王爺一同上場殺敵了。”劉承訓卻坐於馬上面無表情,他隨手扔下雕花弓駕馬離場。

“少爺,下面我們該去讀書了。”安城跨馬截住劉承訓。

“我去叫她同我一起讀書。”

安城早就看出了他的微怒,他只當是劉承訓一如既往的冰冷,說來說去,原是為了那個新來府邸的小丫頭片子。

“少爺,您且聽安城一句,若是缺書童玩伴,我們叫謹戎少爺來府便是,她,還是算了。”

劉承訓揮手打開安城,“什麽算了?你不是說她日後是留府的丫鬟,怎麽,我連一個丫鬟也使不得?”

安城的呼吸一緊,發狠地咬著牙,齒縫間擠出一個個字,“恐怕不久她將是八夫人了。”

劉承訓如同轟雷掣頂般,耳邊嗡的一聲巨響,他難以置信地盯著安城,嘴一張一翕地發出自己也聽不到的問話,“父親要納她為妾?”

安城不說話,算是默認。

劉承訓一楞,“你早就知道了?”

原來安城千方百計地阻撓他同印尤裳一起玩耍,竟是因父親將納她為妾,納一個比自己年齡還小的女孩為妾?

劉承訓用力一掙,力氣極大地甩開了安城,他的鞭子發狂地抽在馬背上,以後的一年十年一世,他竟要喚她一聲八夫人?他父親的小妾!

他還依稀記得她跟隨丫鬟經過小徑,他習武揮劍,亮光一照,他被晃了下眼,睜眼卻瞧見瘦小的她,如同素月分輝,明河共影,勾勒出淡雅的神采。

到底怎樣才能阻止父親納她為妾?

娶她?

以他的年齡,父親定是不會同意。

劉承訓只覺仿佛一股烈火熊熊燃燒於他的腹中,絞痛的連五臟六腑都扭曲了,四周像水藻的波紋般開始變形,一圈圈的漣漪直到徹底看不清。

可就在這霎,他卻靈光一閃,也許,也許只有這個方法暫時可以留下她。

他終於慢慢松了手,雙腳輕踹開馬身兩側的清紫金鐙子,任脫了韁繩的馬匹在府邸內瘋馳。

劉知遠牽著印尤裳的小手,“走,我帶你去選幾件紅衣裳。”

印尤裳甚是高興,她遠遠瞧見馬匹上的劉承訓,不由笑盈盈地揮起了手,“承訓哥哥!”她剛喊出口,劉承訓卻噗通一聲從馬上重重地摔了下來。

“承訓哥哥?”印尤裳幾乎發出哭腔,碎碎地念道。

承訓哥哥。

他一直莫名喜歡她這麽叫他,就像她咯咯笑著墜入他懷中,倒進花海。

她輕趴在他的床前,下意識伸手去摩挲他這張棱角分明的臉龐,劉承訓似乎睡得很沈,絲絨被衾盡是印尤裳落下的淚水。

“回王爺,少爺從馬上摔下手臂脫臼,老夫已為他正骨,只需按時換藥,療養數月便可恢覆。”劉知遠長舒了口氣,冷眼瞪向旁人,“安城如何教少爺騎術的,怎會從馬上摔下?”

“父親,莫要怪師傅,都是孩兒的錯。”

劉知遠聽見兒子醒了,慌扶住虛弱的他,“都是孩兒不聽安城師傅的話,沒抓牢韁繩才會摔下馬,還請父親莫要懲罰安城師傅。”

到底是獨子,劉知遠寵愛到幾乎縱容,竟笑著安慰起劉承訓,“好了,你快歇著便是,以後還讓安城留於你身邊,只給你換個師傅便是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中學時代的作品,或許幼稚,只是放上來留作紀念,敬請見諒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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